二月二，龙抬头。
还是早春，空气中还透着一股的寒意，天空是透着阴沉的灰色，大量的积云正缓缓地在上空汇聚，甚至响起了轻微的雷鸣。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地从咖啡店的巨大落地窗前经过，街角零星的商贩正忙着收摊，被冷风刮得透红的脸颊正不断地吐着白气。
杜少陵靠在咖啡店的落地窗外，手里的掌机屏幕跳出了“Game Over”的字符，恼人的游戏音乐正通过耳机不断地输出到他的耳中。画面跳转前最后的场景是游戏角色被巨大的怪物远远击飞，化成一滩的血水坠落在地。老实说，靠在落地窗边并不是很舒适的姿势，好在杜少陵并不是十分在意，更何况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自己手中的掌机上，而是不远处小巷的入口。
几个还没成年的男孩正围成一个半圆，把人堵在里面。
“今天的钱呢？”
有声音从那儿传来，
“你那个快死的妈还需要你这点钱？”
小巷里响起了孩子间拉拉扯扯的声音。
一个女孩子抓着破破烂烂的小布袋从巷子的阴影里跌了出来，摔倒在路边的泥坑里，身上穿这件松松垮垮的连衣裙，衣服上尽是些缝缝补补的痕迹。原本背着的小背包被几个男孩扯了下来，几包劣质的香烟掉了出来。其中一个男孩夺过紧抓在女孩手里的小布袋，翻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女孩伸手想抢回被男孩拿走的纸币，但是被男孩一脚重重地踹了回去。
“别忘了你还欠着我家的钱呢。”
男孩一只手抓着女孩的头发，把女孩的脑袋摁进泥坑里，另一只手高高地扬了起来，又落了下去。
巴掌的闷响声。
“这点钱连利息都算不上。”
男孩数了数手里的钱，交到自己背后同伴的手里，又朝着女孩啐了一口唾沫。
女孩绝望地将空无一物的小布袋抓在手里，瘦弱地身躯在不断地发抖。
“我说你干脆去找个男人卖了第一夜怎么样？”
男孩把脸凑近女孩，用丑陋的表情吐出一句话。他背后的同伴听了，开始忍不住大笑起来。男孩似乎也被自己这句充满恶意的话给逗笑了，松开抓着女孩头发的手，跟自己的同伴们笑成一团。
“别忘了明天的钱啊。”
男孩笑着站了起来，顺势又朝着女孩地小腹踹了两脚，这才跟着几个同伴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小巷的深处，消失在杜少陵地视野里。
云层中的雷鸣愈发地急促，雨水夹杂着雪珠，开始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女孩费劲地从泥坑中爬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切的杜少陵，然后又踉跄地走到背包边，把被几个男孩顺手踩扁地香烟收回到背包里，伸手抹了抹自己鼻子里流下来的鼻血，一瘸一拐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咖啡店落地窗边的大门被打了开来，有人站到了他的背后，但杜少陵丝毫没有转头的意思，仍是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密集的雨水和雪珠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看什么呐？有美女？”
背后传来了好奇的问话声。
李太白也朝着杜少陵看着地方向看去，嘴里还叼着刚刚才点燃的香烟，顺手拿出一杯还热乎的咖啡递到杜少陵的手里，然后把沾到咖啡的手习惯性地往杜少陵的衣服上擦了擦，又问了句。
“我怎么没看到。”
杜少陵摇了摇头，把掌机塞进自己大衣的内袋，另一只手把咖啡送到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口。
李太白耸了耸肩，扔掉被雨水沾湿的香烟。
“有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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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职业的分类里，有种叫“自由职业者”的职业。
所谓的自由职业者，组成者大多都是些不太正常的人类，这些人被叫做异能者，有能强化自己身体的，也有能操控水火风电的，更有能读取或者操纵他人思维的，甚至还有些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能力。
这种职业，可以是保镖，也可以是狗仔，又可以是商人，甚至可以是杀手。
总之什么都可以做。
听起来是很荒谬的职业，但是如果你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却又很想找某些善于保密的人来完成，那么这种职业的工作者，几乎具备你所需要的所有要求。
毕竟有钱，他们可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例如杜少陵的第一单生意，就是从一个以物易物的黑市拍卖行里，偷回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时限是24个小时。他记得那天根本等不到他和李太白做出精细的计划，无奈之下，只能把自己的袜子扣出两个洞，当成面具，然后潜进拍卖行足足敲晕了十几个保安，最后提着文物畏畏缩缩地从正门走了出来。
两年后，雇自己取回货物的老板全家被发现莫名其妙死在了豪华别墅中，但这和杜少陵没有关系，只怪他有一个倒霉儿子，偷偷地拿这件文物去那家黑市拍卖行换钱。
全世界的事情，大多都是利益相关，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句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很有道理。
其次的，就是报复，甚至报仇的。
老实说，杜少陵和李太白一向自诩为称职的自由职业者，但是这一类的生意，他们能回避的绝对不会去接。因为这类活对于多少还有点道德在的他们来说，会变得特别麻烦，而且还有不少的雇主会有些奇怪到令人发笑的要求，诸如自己丈夫有外遇的，要求拍到他和外遇不正当关系的场面，然后把照片贴满他丈夫整个公司的；也有要求剁目标一只手臂，还会要求装在保鲜袋里带回来；更有要求学黑帮电影的，要有仪式感，需要把目标灌进混凝土里，然后扔进海里，可偏偏那城市是个内陆的小城，杜少陵实在嫌麻烦，只能随便找条小河糊弄了过去。
去你大爷的仪式感。
或许这些人确实恶有恶报，就和电影里那些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汉一样，为民除害，替天行道，这么想倒也能让心情稍微舒畅点。可深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报复心理来的生意，和替天行道一点关系都没。
老实说，杜少陵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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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撩起了湿漉漉的刘海，杜少陵回头看了眼正躲在雨棚下抽烟的李白，又回过头来，透过望远镜的镜片，观察着对面的酒店房间。房间里待着五个穿得黑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正神色紧张的抱着着文件箱，时不时还会掏出一块手帕擦着额头上留下的汗液。他的身旁还放着好几个相同样式的文件箱，箱面上还贴着统一的标志。
危险物的标志。
杜少陵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这并不是杜少陵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工作，来西京的几个月里，他至少接到过好几次这样的工作。这种箱子里，可能放着危险的药剂，也有可能偷运进来的枪支，甚至还有可能是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并非所有的工作都需要他确认箱子里的物品，大部分只需要收回即可。杜少陵虽然多少会有些好奇，但受限于那所谓的“职业道德”，更多的时候只要把货物原原本本地交还回去即可。
已经是迫近午夜，酒店房间内的男人们明显松懈了下来，白烟从燃着的香烟上冒出，逐渐充盈在整个房间里。
杜少陵没有说话，伸脚踢了踢李太白，然后把望远镜递了过去。他在等待李白观察完之后的判断，他不太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做决策，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懒人。
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开工了，少陵。”
“记得下手别太狠。”
李太白用望远镜看了几眼，轻轻地拍了拍杜少陵的后背。
杜少陵撇了撇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把兜帽往下拉了拉，然后伸出右手将藏在大衣里的短刀拔出一小截，在左手的小拇指上割出一道伤口。
鲜血立刻顺着伤口滴落下来。
杜少陵呲牙咧嘴地低声“啧”了一声，低头含住被自己割出来的伤口，痛觉沿着神经末梢快速地传导进大脑里，再抬起头的时候，原本棕色的双瞳已经变得赤红。
不远处酒店房间里的男人们还不知道在他们对面的天台上发生了什么，却都感觉没由来的寒意顺着皮肤地下的神经末梢蔓延到骨髓的深处，这突来的不安感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杜少陵慢慢站起身，扭了扭自己那有些僵硬的脖子，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电子音乐的低沉鼓点不断震动着他的耳膜。
躬身，迈步。
纵身一跃。
皮靴重重地踏在混泥土质地的天台边缘，坚实的表面瞬间被踏出弧形的凹陷。两楼之间距离十米以上，但是他几乎是在一个呼吸间就跃至房间的窗户前，整个人撞在特制的钢化玻璃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房内的男人们瞬间瞳孔放大，倒吸了一口冷气，毛孔中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水波状的纹路在玻璃表面扩散开来，最终整块玻璃裂成了碎片，杜少陵裹着纯黑的雨衣，整个人落入宽敞的房间中。
“见鬼！干掉他！”
抱着箱子的男人惊恐地喊了出来。
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自己的手下已经纷纷拔出手枪，枪口吞吐着火焰迸出弹丸，朝着那位不速之客的位置射去。
但是杜少陵的动作更快，双脚发力蹬地，整个人已经离开了原来位置，扎进了这群男人的中间，紧握的拳头由下至上挨上了其中一人的下巴。
下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被打中的男人在空中飞了半圈，画出一道丑陋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跌落在房间的角落，他的整个下颚已经裂成了两截，，折断的鼻骨也从脸上扎了出来。
屋内的男人们似乎有些傻眼，一时间忘记了继续开火，可是杜少陵不打算给他们任何的机会，已经挥拳贴近了第二个男人的身侧。
电光火石间，拳头已经触碰到第二个男人的小腹。
这个男人甚至觉得了听到自己内脏爆裂的声响，可是下一瞬间他的脑袋已经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剩下的人这才算是反应过来，开始匆忙开枪回击，慌张之中，甚至有不少的弹丸甚至射中了自己人的身上。
杜少陵的黑色雨衣鬼魅般地晃动着，他躲过了几发仓促射来的子弹，然后伸手擒住其中一人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折痛得那人直接松开了手枪，另一只手已经接住落下的手枪，翻腕随手砸向另外一人。
手枪瞬间砸中另外一人的额头，将那人砸晕了过去。碰撞的力量迫使手枪的结构解体，四散的零件飞得整间屋子都是。被杜少陵折断手腕的男人一阵叫疼，拍着他的胳膊不停地示弱，却被杜少陵不耐烦地一脚踢翻在地。
剩下的最后一个男人陷入了绝境之中。
他明白自己在行动宛如鬼魅般的杜少陵面前没有任何的胜算。
他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在看到面前这令人胆颤的场景之后，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他本来想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一切都是幻觉，可是闭上眼又立刻睁开，杜少陵那双赤红的双眸，仍死死地盯着自己。
“我……别杀我……你……你要什么你拿走……”
他跪在地上，开始求饶，他并不想跟自己的同伴一样被放倒在地，他刚才还清晰地听到自己同伴那不同位置的骨折声，本能的恐惧让他没办法好好说话。
但是，他还是不懂，他既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人是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惹上这么个大麻烦。
自己只不过从某个小诊所里偷了这些箱子，正等着出单的买家上门，拿了些钱就和自己的同伴远走高飞，但就算如此，也应该是警察找上门来，怎么会有这样的煞神从天而降。
这让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今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投降示弱这一种办法了。
“拜托……请……请不要杀我……东西请拿走把。”
看到眼前这超乎预想之外的求饶姿势，杜少陵的动作短暂地停滞了一下，原本还是鲜红的瞳色似乎稍稍黯淡了一些。
最后被剩下的男人已经将头重重地嗑在了地上。
姿势看起来十分的虔诚。
杜少陵侧头想了想，走到男人身边，把几个文件箱全部提在手里，然后转身往门口走，但是没走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东西，又走回了去把箱子放下，对着男人伸开手掌。
男人看着杜少陵伸出来的手掌愣在原地，没理解是什么意思。
杜少陵有些不耐烦地用大拇指和是指来回搓动。
“懂了！懂了！”
男人终于明白了杜少陵的想法，手忙脚乱地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了所有的现金放在杜少陵的手中。
杜少陵对着男人耸了耸肩，摆出个“谢谢”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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